「亞連,有新的任務哦。」帶著濃重黑眼圈的科學班班長強打起精神微笑,並鼓勵的對那人說道。
「啊、是的。」語畢亞連匆匆跟著利巴而去。
然被遺留在身後的人只能沉默地望著他們的背影。
「一路走好,請千萬要小心。」女孩的微笑蒼白得讓亞連心疼,但他仍勉強著自己同樣笑著回答:「一定會的。」
只是他並不知道自己那張和女孩同樣蒼白的笑臉也同樣讓送別的人們不忍多看,就像沒有人出聲抱怨天空最近一貫地骯髒一樣,剛經歷諾亞方舟一事的人們都已經失去了那樣的力氣去告訴他:嘿,亞連,希望你能笑得更開心些。
『請救救我們!』
『拜託你們!你們應該是要保護我們的吧!所以、所以……』
『請你們────……』
如果已經無處可逃無處可逃,那我們還能怎麼做呢?
那個女孩抱緊了懷中的娃娃,好像只要這麼做就能夠得救逃出生天一樣,亞連難過地撇頭,卻不經意看見拉比看著那個女孩的眼神,不禁感到一陣駭然。
拉比正用幾乎是恥笑的眼神在看著那個孩子。
不知為何亞連想起了那個晚上拉比微笑著對他說:『亞連,其實人類稱不上是我們的同伴。那麼愚蠢地挑起戰爭,那麼愚蠢地渴求著,那麼愚蠢的明知不可為卻又一次次鑄下大錯。惡魔只是一個比較明顯的表徵罷了。』
沒錯,因為這才是人類。
「神田、從來不質疑自己走的路嗎?」被惹毛的亞連用低低的語氣顫抖的說道:「從來不曾疑問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是否應該、是否必要嗎?」
「愚蠢。」神田哼了哼,一臉不屑的轉頭就走:「我並不是愚蠢的豆芽菜。」
「亞連,會在這裡等你們回來的、一直。」女孩甜美的嗓音自信的說,亞連聽著由心中感到了一陣溫暖,也因此他決定不告訴麗娜利,她的聲音是顫抖得如此厲害。
「會的,因為還想再一起慶祝下一個聖誕節────」
血液不停的滴在地上,但亞連並沒有餘力去關心自己的失血程度,他只擔心這滴滴滴滴滴個沒完的噪音會又再次引來一批惡魔,並傷害他身後好不容易守護住的一片晴天。
而他已經無法再像剛剛一樣為他們在下雨的天空中撐起一把傘,並玩笑的說只要待在這把傘下就會永遠晴天。
『亞連,你回來啦?』
『馬那。』
『今天快樂嗎。』
『只要跟馬那在一起就非常快樂。』
『是嘛────……』
「……────是啊馬那,只要和你在一起就非常快樂、非常、……」
記憶凌亂的堆疊,而他的眼眸裡只看得見那個在雪中小小的孩子和那位男士。
他們衣著單薄看起來非常寒冷,但卻笑得像是擁有全世界。
亞連感覺自己彷彿又聽見,那些和這人一起出任務的夜晚,那總不絕於耳的清脆聲響。雖然是背對著那人,但就算沒看見他也知道,每一個如鈴聲般的刀鐖敲擊響起都代表著一個生命的殞落。
但沒有人有錯,他生氣也不是真的在生神田的氣。
或許他只是透過生神田的氣在氣自己,他知道是這樣的。
麗娜利糾緊了衣服的下襬,衣擺上漂亮的花邊在她手裡漸漸枯萎。
「哥哥────」
而那個會安慰她一切都沒事的人,卻已經不停蹄的匆忙趕向指揮室,讓她美麗的聲音只能溶化在教團的冰冷空氣裡,留下美好的餘韻揮之不去。
「你知道嗎?拉比,或許那就是為什麼拉比是書人,而我是亞連˙沃克的緣故。」
拉比怔愣了一下,他深深看進亞連的眼睛,卻發現他什麼也看不見。
亞連只是微笑了。
然後沉靜的說:拉比,那就是你是書人我是亞連˙沃克的緣故。
畫上的小丑在漫漫沒有盡頭的路中行走,而亞連還不能完全確定那道命運的鎖鏈是否真的纏繞在自己的手上。
『哪、馬那。』
『馬那你聽得見嗎?』
『馬那,我要繼續前進了。』
『馬那會一直陪著我的,對不對?』
『馬那一定會陪著我的,我知道。你一定會的。』
『馬那。』
『馬那。』
『哪、馬那,可以再對我說一次嗎?』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
『再說一次、再對我說一次────』
「你回來啦。」
「────我回來了。」